2. 取錄

又是一個面對取錄與否的的清晨六點多，可是天空早已放晴。

「怎麼今天那麼早就醒來了？痛嗎？」巡房的護士Jessica進來看到我已經醒來，問。

「沒事，只是今天就要公佈升中結果了，有點緊張而已。」

「傻瓜，你還得為這種事發愁嗎？」Jessica在我的旁邊坐下，敲了敲我的腦袋。

「我是凡胎肉身而已，當然也要為這種事擔心。」
「即便考不上第一志願，到第二志願去又有甚麼問題呢？」

「當然沒問題。只是當你坐在家中廳子裏，就可以看到學生在上課的情況；離家後拐個彎就能回到學校，以及每一次跟媽媽在校門外駐足，她都心心念念說『要是能考進去該多好』的時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也是。雖說現在你能走路，可是你關節的壓力仍然不少，還是少走一點好。」

沉默片刻，Jessica像忽然想起了些甚麼，「你沒有請醫生給你向有關部門證明你的腿不靈光嗎？」
「已經證明了，但正如他們所說，那封信能幫上多大的忙，就只有天知道。」

Jessica拍了拍我的肩膀，「別想太多，我並不擔心這次你會出甚麼岔子。」

那天早上，我如常接受治療去。這地方大部份的人都看著我長大，自然也就知道，今天我就知道升中的結果了。

「考到哪個志願去了？」

「要待會兒媽媽來了才知道。」

「唉，她來不來，你也知道結果的啦！」……

幾乎每一次的對答，我都聽到相同的一個答案。我感動，可我的心也開始慌起來。
終於到了探病的時間，媽媽也如常給我帶來了吃的東西，和升中結果通知書。

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甚麼叫緊張得發抖；在場的醫護人員的目光，也不約而同地移到我身上來。

然後，在血液不斷往上奔騰，手心不住冒汗的情況下，我看到通知書上一所中學的名字——一個我夢寐以求的名字。

我激動，但我沒哭。

「今天早上醫生說批准她出去幾個小時辦手續，她還說不夠，瞧你女兒說的。」護士把出去時要用的藥拿給我時，對媽媽說。

媽媽笑，我也跟著笑了。
一個小時後，我已經身處中學的校務處，在入學申請表上填寫著個人資料。

「她的腿是甚麼回事了？」一把屬於中年女人的聲音，自我的身後響起。

我轉身一看，說話的，是一名修女，也是該校的校長。

「啊，她得了先天性疾病，所以雙腿有點不靈光。」媽媽答話。

「那她平常上課的時候怎麼辦？」

「她只是走路慢點兒，但照顧自己方面是絕對沒問題的，平常我也會管接管送。」

「可是在我們這兒上課要走來走去的，萬一因為她慢了，而影響了其他同學的話，那怎麼辦？我想這兒不太適合你的孩子，你還是把她轉到特殊學校去吧！」
回醫院去的路上，媽媽拿著手機跟親友說著在學校的情況，邊說邊唏哩嘩啦地哭著。

看著她這個樣子，我只允許自己的眼淚在心裏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