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不想再談戀愛了

她與我年紀相仿，因此當她斬釘截鐵地說：「我唔會再拍拖了」，那種震撼便撲面而來。一般而言，其實我不太相信人們說「永遠」或「再」這些概念，生命充滿太多變數，沒有到當刻，你不會真的知道屆時自己會怎樣。可是她說的東西過於沉重，而情感濃烈得彷佛要穿透本來無可觸及的世界而具象地來到我們面前，於是我就相信了，並沒有給予如往日般輕佻地回答他人的答案：「你未遇到個真係鍾意㗎啫」。
那一剎，以及後來，我真的覺得或許她不會再戀愛了。不過是29、30歲的女子，餘生那麼長，如何孤獨至老？

那時我還未和K完全分手，雖然戀愛讓我疼痛以致難受，但我從未想過放棄。她卻說：「唔係冇遇過有好感嘅人，但真係怕了，我而家情緒相對比較穩定，如果拍返拖，我知道自己好大機會會抑鬱返。嗰段日子……太痛苦……我真係唔想再經歷，亦冇信心可以跨得過。我好珍惜而家嘅自己，平淡嘅開心對我嚟講好足夠了。」但我總覺得惋惜，一直希望她能遇到個適合而彼此喜歡的人，這樣傷口便不是消極地等待癒合，而是被幸福治療。

直至我真的分手，到最近鼓起勇氣再談戀愛，然後昨天卻再度分手，就不自覺想起她，一個害怕戀愛的女子。我從不知道，戀愛的破壞力可以如此巨大而可怕。談戀愛時的患得患失，被對方冷落時的焦慮，在沉默之中的胡思亂想，在看見問題時該選擇觀察、包容抑或解決的掙扎……都會把人逼瘋。到在一起時相處的快樂彷佛又可以掩蓋一切，然後無限輪回。
分手後也不是解脫然後輕鬆一勞永逸，那種錐心之痛讓人誤以為自己置身於地獄之中，吃不下嚥睡不安好，不是一兩天的事，那是一個過程，而我卻要在一年內經歷兩次。我以為相戀時間較短便不會那麼傷人，但事實是投入過的感情與真心，足以無視時間，同樣狠狠地碎成尖銳之物，插足在心臟之間。好痛。你只能在想流淚時像個無助的小孩放聲痛哭。而我比較幸運，至少能有哭喊的地方。

以前講起戀愛，我知道是一場冒險，但從不畏懼。從此以後，我卻不再那麼自信。關於平淡如水安逸的生活，我發覺也很重要。至少，不會讓瘦削的我體重再度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