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不知道為甚麼對於「幕後」的人亮相人前都有種恐懼。
譬如擁有一把好聲音的DJ、畫出一手好畫的畫家、填詞作曲的好手……當然還包括筆耕的作家。小時候很喜歡聽「星空奇遇鐵達尼」這個電台節目,覺得麥潤壽的聲音很悅耳,不過很多人都煞有介事地對我說:「你最好不要搜尋他的樣子喔」,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一位大叔。或許在那時候,我便感受到,大眾對於樣貌這件事是很嚴苛的,如果不夠俊美,你最好躲在你的才華後面。
各種機緣巧合下,我開始在網上寫作,也累積了一些讀者和朋友。但我很少露面,並不是因為覺得自己的樣子見不得人,也不是想保持神秘感,而是心中一直害怕,看見我的樣子,會影響別人看待我作品的感覺嗎?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丁點東西會影響我文字的價值。常言道:「幻想永遠是最美的」,因此我想,看不見或許才最好。這樣就可以減少文字受到污染的機會。
可是在某些場合,像是新書發佈會、簽名會、分享會、或是採訪時,當別人問可以公開你的樣子嗎?可以發你的照片宣傳嗎?我就會開始糾結。可以嗎?也沒有甚麼不可以。我不想戴著面具或馬賽克自己的樣子,那種半遮大概只會讓人愈發好奇,但我並不需要這樣的神祕感,不如我說我更害怕累積了別人的期待。公開樣子也不會造成我甚麼不便,我很開心可以和讀者拉近距離。我只是不知道,幕後的人走到幕前,這件事對作品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這樣的困擾,一直存留在我的心頭,所以我在Patreon的線上見面會才會對讀者說,要是你不想看見我的樣子,記得遮蓋掉鏡頭,現在會有十秒時間給予大家。
一直到近年,我遇上了一本很喜歡的書,真的很喜歡。然後我Google了作家的資料,還看到了他的樣子,第一眼看見的話,用醜來形容或許也很客觀。可是!神奇的事發生了!雖然他長得並不好看,但絲毫不減損我喜歡作品的心情,也沒有因為作者的樣子影響我對作品的感受!不是說笑,這件事相當震撼我!我有很長的時間都不敢過於深入探究喜歡的作品創作者的模樣(包括樣貌與為人),我怕會破壞了我本來的觀感。
有時因為愈喜歡,我們愈是會小心翼翼。
但這次的經驗讓我體會到,真正強大的作品,不管遇到甚麼衝擊,其實它都抵受得住。良久的心結好像得到舒解,我於是和一些人分享這體會,雖然有朋友笑我好賤,但我不是要貶損誰的樣貌,而是想說一直以來我都想得太多了吧。
Y小姐:「你又唔係寫愛情小說,又唔係寫到自己萬人迷,其實你啲讀者唔會對你有咩幻想,放心喎。」
「你都講得啱,對上一次個樣好影響觀感嘅可能都係因為嗰個KOL成日分享自己幾多人追又有幾多人flirt,所以見到真樣時個反差先咁大,唔想再睇,因為開始覺得啲嘢係老作。」
「係啦,你寫啲嘢咁踏實,唔使擔心。」
「啱啱啱,我啲讀者應該最多覺得,原來我個樣係噉。」 「係囉,同埋你個樣都唔會嚇親人,唔會扣分的。」(但也沒有加分喔)
就這樣。
我現在覺得超安心,以後有機會亮相的話也不再需要遮遮掩掩,也不用別人尷尬地問,張合照可唔可PO上網?
可以喔可以喔,我現在覺得超可以!
不過當然,我如果再出書的話,依然不會把自己的樣子印在封面上。(笑)
我始終覺得,最好要有能滋養別人眼球的美麗,才好不問過別人便映入他人眼中,等於你唱得好聽才Busking吧,不然為什麼要強逼別人接收不好的東西?這是基本道德和禮貌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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