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少人喜歡返工,因為子華神也說了:「講得出好鍾意返工嘅人一定係鬼上身。」 但我不是在說喜歡不喜歡,我是在說適合與不適合。
好記得幾年前,有個朋友曾說了句:「我覺得自己唔係咁啱返工。」
霎時惹來哄堂大笑。
大家左一句:「我都覺得自己唔啱買嘢要俾錢」,右一句:「我都覺得自己唔啱去廁所要排隊。」
朋友勉強地在陪笑著。
我在想,如果我們輕易認同「唔係人人啱讀書」,為什麼「唔係人人啱返工」卻會換來一堆恥笑?
〈我諗我唔係太適合返工〉這個題目在一年多前我曾嘗試寫過,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最好。
然後我才發現,「工作」在我們人生當中竟成了不能抺殺的存在。
不工作的人等於懶惰,不工作的人沒有資格獲得更好的生活(當然含著金鎖鑰出生不在此列),不工作的人就像一個失敗者。
但「工作」其實是甚麼?
中學讀地理的時候,曾經聽過這樣的一個故事。
「在一個部落中,他們本來自給自足,後來有外人進到當中,教會他們把資源出售,比如果實、木材、石油之類,最終他們都成了外人的工人,終日忙碌工作,卻收入微薄,最後甚至被逼遷出自己的部落。」
這個故事一直深深地刻印在我的心中。
我一直懷疑所謂「工作」,其實是社會或是掌權者的陰謀,我們被工作豢養成最聽話的家畜(比如山竹過後,即使是人在野也必須奮勇上班),上班花盡一切精力,下班只好縱情聲色或是放空發呆,但求安慰鬆弛度過工作以外的時間。
一如我總認為人生其實毋須花如此多的時間上學,然後又用餘生拋掉一切與生活無關的記憶。
一年多前我在舊公司曾轉team,當時壓力好大,大到曾經想過祼辭。
因為我怕自己一直做下去,會真的患上depression。
也並不是做得不好或做不到,上司甚至在appraisal時給予了我好的評價。
當時我以為我的窒息來自於那工作性質勾起了心中的疼痛,或是因為辦公室那份暗裡的張力而讓我呼吸困難。
後來調回舊team,整個人漸漸變回正常,舊team工作沒有太大壓力,雖單調乏味,人工也不算高,但我沒有太多怨言,因為我想著我的精彩是在放工以後。
然後我又轉工了,因為很多很多的原因,離開只能是必然的選擇。
竟也找到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薪水預計會一年比一年樂觀,同事都很好。
所有的所有都指向著美好。
但那份窒息感卻再度向我襲來,心頭像壓了一塊大石,喉嚨被鎖住了,沒有食慾,有時還會想作嘔。
我必須不時到廁所走一走,逃離一下辦公室才能稍稍鬆一口氣。
我以為那是對於未知與期望的焦慮(我想也確實是,畢竟還是初初返工),來到上班的第六天,仍在不斷學習新技能,也與同事較為熟絡,窒息感減少了,取而代之的卻是無力感。
無力感來自於,我就要這樣過我的一生了嗎?
正常來說,能幹的人在崗位做久了,便有可能升上更高的位置。
但這樣的想像,卻完全沒法燃起半點期盼或高興。
我WhatsApp朋友:「返工返到懷疑人生。」
朋友回我:「無野要懷疑,我地明明就係唔啱返工。」
我說:「你當時用咗幾耐時間克服新工?」
朋友答:「半年,嗰半年我日日以淚洗面。」
好多人聽到都覺得誇張,但我倒覺得誇張的是她竟也捱得下去。
「好犀利,點解你堅持到?」 「會捱得過架,因為我地窮。」
事已至此,我才想自己也許真的不太適合工作。
以前沒有太大問題因為那份工作其實並不需要太多「腦力」,基本上公司只是買了我的時間,我坐在那裡,腦裡面很多時還是想著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想要過的生活。
我的肉體不自由,靈魂卻始終在暢遊。
現在開始,我才真的踏入名為「社會」的產物。
公司買了我的時間,也買了我的思想。
每天每天,我都必須為公司的緣故而去苦苦思索如何成為一顆有用的螺絲。
我想要甚麼?
我想要按著自己的喜好、能力自由地生活,現實卻是我們必須犧牲自己的自由成就某些人的成功與自由,而我們還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很迷惘,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要怎麼做,才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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