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聽過一個這樣的故事。
引用張天祐 【富翁與漁夫】
一個富翁來到一個小島上渡假,雇用了島上的一個漁夫當導遊。
幾天的相處下來,富翁跟這漁夫說:
你做事很勤奮實在,我很欣賞。
我願意花錢投資你買一艘新的漁船,你就可以捕更多的魚。
然後賺的錢存下來就可以買第二艘、第三艘漁船,擁有自己的船隊。
然後,就有資本建設魚罐頭工廠,行銷全世界。 也許在20年的辛苦工作之後,你就可以像我一樣,
每年可以有一個月優閒的在這小島上渡假,享受自己的人生。
漁夫回答富翁說:
你辛苦了20年,每年卻只能有一個月來這小島上休假;可是,我卻天天在這小島上渡假,過你辛苦20年才有的生活。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
我曾跟一個追求成功,營營役役感到辛苦的他說這個故事。
他苦笑,說事情並不是如此簡單,但謝謝你。
那時我還在學,我覺得事情就是如此簡單。
只是看你追求的是甚麼。 現在到我也出來工作了,我仍然認為那是自己的選擇。
但我也明白事情真的沒有那麼簡單。
早排我曾說過自己要裸辭,最後大老細給了我另一個offer,叫我再去試另一條team。
隨遇而安的我又覺得試試無妨,正在等待中。
等待的時候,有很多人關心我的狀況。
每一次我向他們解釋,我不是個在工作上有野心的人,我想在工餘的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沒說出口的是我想好好體驗生活多一點,太文藝了,講不出口),我賺錢只要夠生活就好了……他們都會皺皺眉。
「你諗清楚未?」
「你放工想做啲咩呀?」
「份份工都有壓力架喎。」 「寫野?咁會唔會考慮成為你嘅職業?」
他們擔憂或者不以為然的目光,都會令我膽怯。
我拼命解釋自己的想法。
我卻愈來愈心虛。
如果寫作為我帶來收入,當然我會很高興。
但我會視那是bonus,而不是必須。
太喜歡一樣事情的時候,我不願讓它有半點沾污。
其實我覺得挫敗,為什麼所有東西必須與金錢掛鈎它才能被賦予價值?
更令我痛恨的是,這個妥協的自己。
當我向別人解釋,我無法不列舉種種大計,以得到別人的認同:
「呃……我會參加下啲寫作比賽,我遲啲有機會出書,我會試下投稿賺下啲稿費……」
我不可以單單因為喜歡寫而寫嗎。
就算我花很多很多時間,而它不能為我賺取任何金錢。
難道我就不可以理直氣壯嗎。
我才發覺在以金錢為價值量度單位的香港,我很軟弱。
我不自覺自卑,我覺得不好意思我如此不上進,我為未來擔憂:「如果第時個個同學都變中產得我一條友仲係賺緊萬幾蚊我過唔過到自己嗰關?!」
我並不是個追求物質的人。我不喜歡逛街。我的生活哲學是可以不買的東西就不要買。我也不是個吃貨。我愛簡樸的生活。雖然,我覺得賺萬幾蚊在香港過生活還是有點吃力。但斷估每年我也會有一點點的加薪吧。慳啲洗還可以喇。過了一日快樂的日子就是一日。那是很實在的事情。快樂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難得,我一日也不想委屈自己。因為天知道可能明天我就會死了。
我卻沒有自信好好地闡述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很累。
於是我開始沈默。
我是那個喜歡過悠閒生活的漁夫。
但在香港做漁夫很難,因為政府沒有發放資源,還會限制你的捕魚期;
因為漁夫會一身腥臭,你會被歧視,還需要忍受旁人不滿鄙視的眼神;
因為漁夫是低下又辛勞的職業,你要有心理準備有日會有個呀嬸指住你和他的兒子說:「你俾心機讀書呀,唔係第時就會好似佢咁日捱夜捱辛苦又無出息。」
我不是說我一定會做很低人工的工作(你知啦有時有啲工唔使點做野都可以好高薪例如立法會議員), 我也不是說追求更高質生活喜歡在工作追求成功感努力先苦後甜的富翁就是愚蠢,
我是說當我明明喜歡做漁夫卻不能自信向他人承認,當我無法跳出用金錢衡量價值的框框,我覺得這個自己很遜。
不理會旁人的目光,真的好難。
但我仍會嘗試。
就像我總是在整個辦公室的人都遲走仍然堅持準時放工是美德一樣──但現在我深深體會與主流抗衡並不是一件易事。
向每一個努力維持自己信念的人致敬。
真的真的好不容易。
包括那些在大家都口說價值價值價值但知道自己喜歡物質於是努力賺取更多金錢的人。
謝謝你們努力活出自己,讓生命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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