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開始有鼻敏感的,等我意識到的時候,鼻敏感早已成為我日常的一部分。在我的認知裡,鼻敏感是無法根治的。因此我任由它存在,哪怕我由不帶紙巾外出,到現在變成不帶上三、四包便難以心安的狀態。我不像某些人會因為鼻敏無法入睡那麼嚴重,但我漸漸也有點困擾,譬如在吃飯時飯桌堆滿一團團用過的紙巾(我試過一餐飯用了整整兩包紙巾),特別是當你與對方並不太相熟。由於經常擤鼻涕,鼻子總是紅紅的很難看,但最麻煩的還是你用心化好妝,鼻敏感卻發作最終紙巾會抺掉了不少妝容……Roommate正是那種因為鼻敏感而無法安睡的人,最近她看了醫生,症狀舒緩了不少,我這才知道,原來鼻敏感也可以就醫的。
不過Roommate卻遇到了一位不太友善的醫生:「嗰個唔知阿叔定阿伯嚟。坐低佢問我咩事,我話睇鼻敏感,跟住佢好似唔信,超誇張噉回應:『鼻敏感?!冇可能㗎喎,而家人人都帶口罩,你應該好啲先啱。』」Roommate說時忍不住反白眼:「之後我一路講佢都質疑我。然後佢好似唔識打字噉,係用隻手指逐隻逐隻字篤。」Roommate向我重現當時情境,一向搞鬼的她扮演得活靈活現,可以感受到她在下班後看醫生時被挖苦的疲累與委屈。「但好彩,啲藥都係有用嘅。而且只係需要幾廿蚊,仲平過自己出去買成藥。」
對,我們家附近有政府診所,診金(已包藥費)只需要$50,比吃一餐飯還便宜,不過你要先預約成功就是了。我打了幾天電話,終於成功取得候診位置。當我擔心會不會也遇到奇怪醫生時,推開門卻是一位年輕的醫生。
他微笑地問:「有咩唔舒服?」
當我說是鼻敏感時,他沒有質疑我為何在戴口罩的這些日子來看鼻敏感,反而問:「鼻敏咗幾耐?有冇話咩時候比較嚴重?」
我慢慢地說清楚,他點點頭,說:「鼻敏感係冇得斷尾,你應該知道?」
我也點頭,他再說:「其實我自己都有少少鼻敏感,香港空氣差冇辦法。所以有啲人去旅行嘅時候會自自然然好返。你幾耐換一次床單被單?」
我沒想到突然會被問這個問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大概……一個月一次。」
醫生沒有嘲笑的意思,只是繼續微笑著:「最好呢就一星期一次啦,因為有時啲塵蟎都會刺激我哋嘅鼻。張床有冇毛公仔?」我搖搖頭,醫生滿意地點點頭。
「大環境我哋係改變唔到,唯有喺生活上留心多啲。」我好像差點感覺聽到醫生的弦外之音:我哋一齊加油啦。
醫生又繼續說:「鼻敏感通常我哋會開藥同埋噴鼻。噴鼻係會有少少類固醇,不過我哋開嘅係好少劑量,所以唔會有副作用,你可以放心。坊間買嗰啲份量反而會多啲,所以一停咗往往鼻敏感會反彈,變得更嚴重,我就唔建議你買嚟用。如果遲啲啲藥食晒,你有需要嘅話可以再返嚟睇,不過鼻敏感係冇得開覆診畀你,你到時要自己打電話嚟book喇。」
離開診症室時,我的心情非常良好。
這位醫生不止有禮貌,而且還願意向患者解釋清楚情況和藥物的使用,叫人相當安心。比起那些由診症開始直至完結也沒有和你對上眼的醫生實在是天淵之別。我心裡默默感謝這位待病人如此溫柔的醫生,希望他的生活能幸福美滿。
老實說,香港的醫療體系有多繁忙與沉重,相信從等待會診的時間長度可見一斑,因此我們也很諒解醫務人員的冷漠甚至不耐煩,正因如此那些在惡劣環境下依然溫柔待病人的醫者便更使人肅然起敬。人在病患中總是額外脆弱,醫護人員一天裡可能會遇上無數病人,但那個病人在那天卻只會遇上一個醫生或是幾個護士而已。醫者的態度,有時將直接影響病人的情緒。
我覺得溫柔是一種強大的力量,有時並不比藥物的效用小。
有朋友曾說很佩服我能溫柔待人,我想,其中一項原因大概是,我知曉溫柔的力量,我亦被溫柔拯救過。而我深願,這種善意能不斷被傳承,以致我們都能被溫柔包裹,在殘酷的世界裡,依然成為一個內心柔軟的人。
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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