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解你唔寫故仔嘅?」
「都寫㗎,不過比較少。我冇乜耐性,故仔要舖排,但我好想快啲又直接啲表達,所以寫散文多。」
「但好少人會寫咁多關於自己嘅嘢,你會唔會其實係好想人了解你?」
我一時陷入了沉思。
已經很久沒有人問過我這樣的問題。
青少年時期的我,敏感、脆弱、帶刺又孤獨,那個時候,我的確曾經很渴望有人能了解我,與我相遇相知,陪著我走。可是長大後,好像漸漸再沒有這樣想過。我了解到「了解」其實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有時候人因為種種原因,像是不想面對真相,連自己也會欺騙。
說的話可能都會背道而馳,何況是一再修飾的文章?我沒有天真到以為有一個人把我的文章通通都讀過,他就一定會完全明白我是個怎麼樣的人。他最多只是了解某一個層面的我罷了。寫下自己的事,不過是覺得我只能代表「我」自己,有時也當作一種記錄。其實我也沒有想太多,有時只是發現一種新的東西,有時是覺得某些思維很荒謬想要平反。以自己為主體,就是不麻煩又能順手拈來的感覺吧。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順著本能而活的人,做人類圖時,它也說我是「薦骨型的權威」,我覺得蠻準的,雖然有時我會思考很多,但最終讓我作出決定的,就是心中那一下「嗯!」,我喜歡我想要我OK,就只是這樣。
於是我回答:「應該就唔關事,只係單純想寫。點解寫自己,唔係透過虛構故事,頭先講咗一嚟我冇耐性,二嚟有時我會覺得真嘅嘢重量會唔一樣。即係讀者知道呢件事係真實發生喺我身上,同我話我聽返嚟或者我寫成人哋嘅事,其實人嘅反應會好唔一樣。大概有啲類似匿名同真名噉。」
我沒說出口的是,其實我也試過有些事情不方便直言,我曾寫成故事,感覺真的很不一樣,大家的反應也是。因為人呢,總是需要「切膚之痛」,太遙遠的話其實我們的思考力就會變弱了。正如發生你身上的事和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會不一樣,發生在你熟悉的我身上,和發生在一個完全不知道是誰的,又不一樣。因此後來我發現,在我持續地寫自己以後,我和某些素未謀面的讀者竟形成了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關係,實屬意外驚喜。時間有功,我們在不知不覺間陪伴大家度過了不同的人生階段,這是彼此真誠分享的結果。
小時候曾聽過有這樣的一種人:「我好想人了解我,但同時我又好怕人哋了解我。」雖然處女座是出了名的糾結,可是以上的情況我從未經歷過,我很想對如此掙扎的朋友說句:「安喇,不會有這樣的人喔!」我從不相信世上有誰能完全了解或看透另一個人。認識很久的朋友,我還是常常發現他們新的一面,就連我自己也持續地每天在認識自己,這是一生的功課。
因此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對那些自以為很了解我的人說:「不不不,其實你真的沒有!」我欣賞你花時間認識我,但做人,還是謙虛一點比較好。我亦想對那些以為我很了解你的人說,其實我也沒有,拜託,請用你的口好好告訴我內心深處在想甚麼,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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