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突然落下微雨,我坐在大廈前的長櫈暫避。
「妹妹,可以教我用手機嗎?」
我抬首而看,身邊站著一位老婆婆。
老人家對手機的疑問,都不外乎輸入錯誤、鈴聲失效、或者不習慣更新後的版面,半分鐘內就可以解決。 老婆婆道謝後,繼續坐下來拉著我聊天。
「我八十多歲了,老伴也已經九十歲。」
老人家的年紀從來不是秘密,他們透露「個人資料」時總是一面自信,神情還有點洋洋得意。
正當我想要附和她一句「你看上去很年輕」,她已經急不及待地打開舊款的手提包,向我展示一張充滿歲月痕跡的照片。
老婆婆指著手上的婚照說:「這位是我老伴。」
我笑了笑回應:「你丈夫很英俊啊!」
婚照存放在一個透明膠套裡,但仍能看出那是磨砂面紙,照片沒有什麼特效,兩人的年輕的容貌簡單地定格在內。
「他很好的,心地善良。」她補充。
老婆婆那個由心而發的笑容,完全展示出她對丈夫的傾慕,而這份感情數十年來也沒有絲毫變改。
即使手機相冊已經普及,老婆婆仍堅持帶著一張婚照正本在身邊;即使婚照顏色已經變得偏黃,在老婆婆眼中它還是如此鮮豔。
雨勢減弱,我站起來準備到巴士站(其實我已經目送了兩班車),順帶提醒老婆婆:「天氣轉涼,你別坐在這裡吹風了!」
「幸好遇到你,你很乖巧純品,純真的人一定會幸福。」老婆婆說。
我尷尬地道謝了一句,然後就此離開。
人們會隨歲月變老,婚紙會默時間褪色,承諾卻在年月兌現。
老婆婆的那一張婚照,單調而多彩,粗糙且細膩,古老乏味卻永存不變。
我輕輕按動手機,熒幕印上了一個「他」,待他日彼此白頭,相信年月會為此照片添加質感。
最珍貴的照片可以存於手機;最重要的回憶亦能留在腦海;最愛的人,一定要烙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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