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兩星期就到農曆新年,這一年同樣地因為世界仍在關閉,新年不能勝往年,然而疫境雖無情,我們還是要進食。每年過年,除了準備好利是外,最讓我期待的,除了麻將,就是蘿蔔糕。那天一個好朋友突然致電,告知我蘿蔔糕的故事,然後過了兩天,她就單人匹馬,帶着一份蘿蔔糕搭車來到我家,送我今年第一底蘿蔔糕。
朋友遠道而來,我當然會請她晚餐。原來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請客,看到她滿足地吃過飯又添了一點飯,那種味道應該也合她心意,有時候習慣了濃味,偶爾回歸清淡,能夠嚐到一種清新。
我們飯後的餘慶,除了閒話家常話當年外,其實我一直被她帶來的蘿蔔糕吸引。她的蘿蔔糕有着對食材執着的一個故事,長方形的設計,用意是讓人方便切片,一切就是方形,然後煎一部分再儲存一部分。這份蘿蔔糕有着不一樣的香味,打開包裝已經撲鼻而至,那是臘腸以及鴨膶腸的味道。
我說這味道幸好被重重包裝着,若切開來賣一定會被人迫爆玻璃。她笑說這是經過不斷改良的成果,而製造蘿蔔糕的人是有點傻堅持,基本上沒有賺到錢,卻耗盡了青春和心血。我把蘿蔔糕切片,約莫厚一吋一片,那樣才不會煎碎。
而刀切下去的那刻,蘿蔔糕是挺身而厚實的,就像一個古稀學者那樣有底蘊有學問,看得出那份製作時的心機,每一吋都實實在在,不欺場,不取巧。我們在如今這個荒唐的世界,要把食物做到這種味道和質感,仿似是遇到瑰寶那樣困難。切好的蘿蔔糕一片片的放在碟上,有的粘了臘腸,有的附上鴨膶腸,而這些都是取材自本地二澳的出產。二澳在大澳之西南面,陸路難往,多靠水路,是個隱世田園。
我把蘿蔔糕放到鑊去煎,我一點兒也不擔心會粘鑊,因這種飽滿的質感根本不會有粘鑊的理由。蘿蔔糕輕易煎得香脆可人,煎煮時的香氣彌漫廚房,令人唾涎。我急不及待把煎成金黃的糕盛起,那份芳香一直伴着煙霧徐徐飄起,那是我從未遇見的情境。
在相機先吃的年代,影像被記錄後,我們才舉箸。夾起一整片糕都沒有散開,那份質感的確像沉實的好男人那樣令人信賴,我近看那糕點上的一點橙紅,才發現那並不是焦黃,我朋友告訴我,那是精挑細選的櫻花蝦乾。
原來蘿蔔糕不是用傳統的蝦米,而是用上了櫻花蝦,那種色彩為這金黃的糕點帶來一點光亮。我終於咬了一口,能夠咀嚼到一條條蘿蔔,那不是與粉溶為一體的蘿蔔蓉,而是真的是咬口堅韌的蘿蔔,我還是頭一次這樣從蘿蔔糕中咀嚼到蘿蔔,開始明白為何她會如此堅持,諷刺的是,原來要從蘿蔔糕咀嚼到蘿蔔,竟然是一種難能可貴。
朋友說那些蘿蔔是精髓,是製作人特意尋找一間農場,專門種植有機蘿蔔,而這些蘿蔔只有一個使命,就是用來製作這種獨一無二的蘿蔔糕。蘿蔔糕的製作也是以古法手切粗條,保留第二層皮,蒸煮後不會溶掉,能夠吃到有機蘿蔔的清甜。
這一份遠道而來的蘿蔔糕,打破了我對蘿蔔糕的傳統想法,而我們閒聊了一個多小時,原來蘿蔔糕背後,除了那種令我一試難忘的味道外,還有一個令人婉惜的故事。這些蘿蔔糕數量不多,卻因為年尾突如其來的疫情,令銷售點人流大減,特別是被指為確診者到過之處,變得門可羅雀,也連這些原本每年年尾都能夠為市民帶來祝福的美味,突然被冷待。
亦因執着的做法令其保鮮期不長,一旦過了期限,那些心機和美味都會變成泡影,故此只能夠在微弱的文字版面裡,帶一點訊息,盼能夠看完這蘿蔔糕小故事的朋友,有興趣私訊我,或者請看留言處,盼能把這份手工和美味,帶回家與家人分享,共度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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