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升降機(下稱Lift),按了7字,它卻一直都未有着燈,但lift門已徐徐關上。當時只有我一個人,沒有人按亮其他樓層,但他媽的lift竟然在上升,我內心有點着急地再猛力狂按那個7字三次。燈依然沒反應,但lift上升的速度突然變慢,之後上下搖動了一下,燈光突然閃爍變暗,頭頂吹來一陣寒氣,我驟然打了個冷顫。
按照既定的困lift程序,我按了警鐘求救,卻沒有回應。於是我坐下來,屏息以待。過了大約一分鐘,頭頂竟傳來一陣微弱的叫聲,更強的寒風隨之而來。我混身不自在,正思疑這lift古古怪怪,連擴音器也安裝在lift頂之際。那聲音愈來愈大,以廣東話說着:「謝謝你按了四樓,我們很久沒有被人按了!」
一把近乎半人半機械的女聲,竟然在多謝我!我再看一次那個控制板,根本就不存在「4」這個數字,我又怎可能按了四樓呢?不等我抬頭向上望,lift頂竟打開一個洞,有個像人頭的物種伸出頭來,與我對望着。
這物種沒有頭髮,沒有血色,有着一雙眼睛,眼睛是白色的,沒有瞳孔。她愈伸愈落,從天花板一直向下移動,與我十分接近。像《咒怨》裡的主角卻沒有了頭髮那樣,她一直以沒有瞳孔的眼睛凝視着我,而嘴巴是半張半合的,竟一直在流着口水,有一滴快要滴到我的臉上。若果她是鬼的話,那大概是鬼口水吧?
我內心不算很恐懼,升降機天花板有女鬼走出來是電影慣用的情節,才不值得害怕。而這個物種不似女鬼,反倒有點像整人節目的小醜。不過,隨着她倒轉一直落下來,我內心就愈來愈慌亂。她的頭完全凸出來後,我發覺她沒有身體,也沒有腳,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倒轉了的頭。
原本向下的頭不太恐怖,皮膚還算光滑,最多只是沒頭髮瞳孔加流口水。而此刻向上的另一個頭,皮膚卻是潰爛了的,眼睛同樣沒有瞳孔,卻是灰色的,還滿布血絲。這個頭有頭髮,像外國人天生曲髮那樣,但一點兒美感也沒有。
這個由兩個頭組合而成的物種,一下子出現在只有我一個人的升降機中。她突然從天花板跌下來並如花式跳水那樣空中轉了一圈,潰爛的那個頭着地,「咚」一聲,但沒有叫痛。着地後,兩個頭又剛好調轉,組合起來也有相當高度,醜陋的頭與我直視着,我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這個物種有點像保齡球樽,不知道如何構成,也不知道是不是困lift時發展商特意派來安撫住客的大使。懂得說話的頭,突然又反轉過來與我呈水平線,並再說一次「你按了四樓」,然後不等我回應,竟伸出舌頭來。
那舌頭很長很長,更力大無窮,竟捲起我的褲管,沒有問我同意就纏着我的腳。舌頭有着口水和難聞的氣味,令我原本長滿腳毛的小腿變得濕漉漉的,很不舒服。
我開始知道那不是什麼住客大使了,果斷地從背包中取出一枝原子筆來,用力地刺進兩個頭之間的位置,希望她感到痛後,立即放開我並離開。我真的出盡九牛二虎之力刺下去,長約十厘米的原子筆有八成已插了進去。她怪叫了一聲,但把舌頭纏得更緊了。
我不明白她為何重覆說我按了四樓,但這lift明明就沒有「4字」,四字開首或結尾的樓層都沒有,甚至沒有三樓和十三樓。她說我按了三樓,我還可以很阿Q的當成自己按了一下恤衫上的衫鈕,但四樓真的摸不着頭腦。
原本一個頭伸出長舌來纏着我還不夠,另一方向的頭竟照辦煮碗,伸出另一條同樣長度的舌頭來,一瞬間就纏着我頸項。我此時腦海一片空白,沒有想起什麼捉鬼大師,卻看到她被我插入原子筆的位置不停流出綠色的液體,估計她應該是生物,可能有血有肉有骨頭。我突然想起Winsome,如果她在的話,大概可以用鋒利的刀割開這物種的皮層,再抽出一塊骨頭,拿去檢驗是男、是女、甚至是人或鬼。可惜,此刻這個雙頭保齡球樽在放肆。
看她被刺後毫不退縮,我就不作無謂掙扎,最多像《東京喰種》那樣被她吃掉算了。然而,她用舌頭纏繞了我大約三分鐘後,主動放開了兩條舌頭。我馬上摸一下自己濕滑的頸項,卻沒有勇氣去觸碰腳毛濕透後粘緊皮膚的小腿。
她沒有動,卻一直在有點醜怪地流着口水。我再嘗試按警鐘求救,亦觀察一下閉路電視鏡頭,看看是否拍下了剛才那個被長舌纏綿的畫面。她像彈起的不倒翁那樣跳着向前,來到與我距離極近的位置,我感覺到她在呼吸,雖然不明白為何要用舌頭纏我,但似乎沒有殺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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