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時半,跟小女兒玩一會兒後,就交由不如哄她睡。我穿了單簿的外套,踢着人字拖,拿了車匙,在寒風下出門,打算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級市場,補給一些日用品。車在冷清的路上馳騁,一路上只有兩至三架車,巴士沒有,小巴沒有,其實還未到午夜,卻有種末日之感。
汽車播放着傅珮嘉(好像已改名)的《一枝煙的時間》,不抽煙的我倒想在開車時抽一枝,學着某些大叔那樣,一隻手夾着煙,一隻手控制軚盤,打開車窗,由煙隨着後退的風景消散,如人生般如煙如霧。如煙也是周星馳電影很喜歡使用的妓女名字,多浪漫。
那種聽着音樂前行的慢騰騰,卻是這天最平靜的時刻,即使黑夜的路中央突然出現一隻女鬼,我也不會害怕。隨意把車泊在路邊,走了數步就到達超市。那間超市是區內唯一的二十四,以前夜班工作後都喜歡凌晨在那流連,即便是凌一時,那兒也人來人往。
此刻踏進去,人是有,但只大十多個,在偌大的超市中顯得零落。我看着不如給我的購物名單找貨物,食物及水果都不缺,還找到一塊看似新鮮的特價本地鮮豬腱肉,也買了四個橙,還有一盒殼類早餐。
那天下午突然傳來一個消息,說廁紙將會停產,是以全城都掀起搶紙荒,頭一輪的搶購過後,把所有超市海量的廁紙搶光,已經衝破了黃藍經濟圈的想像,或者藍色的廁紙也被人搶購。
我對這事感到悲哀,是人民對政府的不信任,導致謠言輕易引起恐慌。然而,有智慧的人都知道不會那樣輕易失控,供應鏈只要不是戰亂或大規模死亡,基本上不會斷,現時的短缺是新年假還未過,工廠尚未復工所致,往年沒有這種恐慌,當然是沒有疫情而已。
當我信心滿滿的走向廁紙和米的貨架,預期超市會在應付了下午那群盲搶貨的人後,會於午夜補充貨物,讓像我這班深夜出動的散漫一族安心入貨之時,我卻被眼前絕對空過蔡楓華的貨架嚇怕了。因為那畫面之前曾見過,但沒有那麼空,而且之前也看到過補貨,沒有那種末日的餘震力量。這次在凌晨零時十九分看到的畫面,卻是空虛如此的,令人心痛。
家裡其實還有兩至三卷廁紙而已,米也剩下半桶,大約可以維持三至四天吧。我不擔心缺糧的,不吃米也能吃意粉,不用廁紙就用面紙吧,究竟反應過敏的港人,是不是真的反應過敏,抑或這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缺糧警號,就如超市的米架那樣,長期都空空如也。
當然,在全世界抗疫之時,誰也不能獨善其身。地方政府做好供應和日常所需已合格有餘,無奈千瘡百孔的政府,在這時代令一包米和一條廁紙都不能令市民安心,更惶論是老伯伯嗚咽着數天也沒法取得口罩的救命物資供應。
回程時已近凌晨十二時半,路上的人等於零,車也沒有,我一路以時速六十公里的慢速行駛着,右手托着頭在思考,左手控制着軚盤,車上播放的音樂是「那我懂你意思了」的《獻給總是美麗的你》,我把車速放得更慢了,慢歌與慢車在漫遊,那時頃刻的寧謐。
直至把車停泊在停車場過了兩分鐘,我仍未下車,歌還未播完,我想讓歌再播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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