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我在這一年第一天奉獻了我的第一次,是第一次再拍一次八達通卡,由紅磡站上車時,走進頭等車廂坐下來。事緣是我早上打了一場開年籃球,年紀漸長和久未運動的關係,我離開球場搭車回家時發覺有關節痛(未知七海健絡是否有效),就是坐下站起來也極為辛苦。我腦海裡閃過一篇文章強調「廢青天生要讓座」之類的論述,然後我掙扎了兩秒,決定登上那一卡有生以來只會遠觀而不可進入而的頭等車廂。
走進車廂,恍如走進另一個世界。並排而設的雙人座椅,是深藍色絨布的靠背軟凳,我整個人挨下去,偌大的車窗仿似只為我而設那樣,窗外的風景突然放得很大,車廂寧靜得很,沒有站着的人,也沒有放在走廊中間的貨。
我的腳儘量伸延着,以前即使在紅磡站有空位坐下來,我在車程中也會坐立不安,每當有乘客上車,我都會極力張望和分析一下,有沒有需要關愛的人士,我會立時站起來請他或她坐下。我的車程是紅磡至大埔,在我的經驗裡,能夠由頭坐到尾的比例不足一成,當然我是很樂意讓座的,心中不會暗罵,某程度上印證「廢青天生要讓座」的論述。
不過,今次我的關節痛告訴我,坐下來後就不要站起來,不是不能,或者能,但會痛,或者叫好能痛。那種痛只要上了年紀又久未運動的而立之男就會明白,因不再年輕了,跑兩圈已氣喘。我沒有坐到平民車廂去,沒有坐到那張鐵製的,冰冷而硬朗的凳上,也沒有了那種隨時要站起來讓座的心態。
列車開動了,與一般打橫排排坐不同,我像坐私家車那樣挨着柔軟的椅背向前望,風景在車窗旁不斷後退,原本甚為顛簸的列車,竟然變得安穩而寧靜,定必讓人睡個好覺。我拋開了讓座的限制後,眼睛半張半合的,就好好的享用這多付八成車資換來的寧靜。
列車到了九龍塘站,登上頭等車廂的乘客漸多,原本空空如的座位也被不同屁股佔據。有一個操普通話的中年大嬸,明明周遭還有數張空置的雙人座位,她卻偏要選了坐在我身旁。我沒有質疑自己吸引異性(中年)的魅力,只是我想像中的頭等乘客大概是品味地位集一身的有為人士,或者打扮得艷麗而不想與一般人擠在同一車廂裡的漂亮女人,但我環視了一下四周,原來頭等車廂裡坐的,八成以上是操純正普通話的人士。未知是旅客,還是香港居民。
正當我想再看那個大嬸一眼時,她卻拿出一個透明膠袋來,用雙手大力地拆着,那個膠袋與雙手磨擦的聲音,在寧靜而高貴的頭等車廂裡竟顯得有點刺耳。不消半秒,我嗅到一股麵包香味,原來大嬸拆開麵包膠袋,挨着舒適的軟凳,旁若無人地大口咬着包。
我在想,台鐵的軟卧都有便當賣啦,港鐵的頭等也一定會特別寬限,讓付得起錢的乘客享受其他人不能享有的飲食權利。然後,我卻看到車廂的牆壁,原來仍然有貼着「不准飲食」的標記。不過,那個大嬸似乎毫不在乎,在這個空間裡,要舉報和偷拍她的人,大概只有我這個庶民。
我正想拍她肩膀,要求她不要在車廂內吃包,然而列車駛至沙田站,大嬸竟然站了起來,離開了車廂。幸好她有把麵包的包裝帶走(要拜謝),還真的有公德心。
至於留下的麵包味,就讓車廂的貴客共嚐。
沙田站上了許多拖篋的乘客,一個掛着LV袋,繫着LV皮帶,心口掛一條金鍊的陸軍裝男人,坐了在我對面。一副土豪賣相的他,甫坐下來就大叫他的旅伴有位置就坐,說什麼爺付了錢。
每個人都坐下來後,他就以不太純正的普通話大聲說着,大概在分享香港之旅,但聲音之大令我坐立不安。然而,車廂裡的其他乘客卻無異樣,有人看着車外的風景,有人一隻腳放了在椅上,各自各精彩。
我沒法子合上眼睛休息,也不想看着對面的土豪在耀武揚威,唯有看看車窗外的風景。我希望呆思一下,整理剛過去的2016人生時,耳際卻傳來數下聲音。
「啪、啪啪、啪、啪啪」很清脆而具節奏感的聲響,我頓時按着嘴巴,不會是頭等車廂的尊貴服務吧?竟然讓人在車廂裡「啪啪啪」(意指做愛)?我不敢相信地用眼睛去尋找那聲音的來源。
是我想多了,是兩排座位對外,一位頭髮電得像花師奶的中年大嬸,正在十分用神地剪着指甲,一直「啪啪啪」,似乎啪到天荒地老也不會有人阻止她。
傻的,為何要阻止,她可是付了錢乘坐頭等的尊貴乘客。
大學站了,再無乘客登上頭等座,再穿過一條隧道就會到大埔了,我的首次頭等之旅大概要結束了。
我的心情沒有因為不用讓座而快樂,體會過到另一個世界的百態後,我還是比較喜歡慣常身處的車廂。也許骨子裡就是坐不起頭等的庶民,也許我喜歡在我還擁有「能夠讓座」的外表時儘量多讓座。
不過,廢青們,若果下次有關節痛而要乘搭港鐵時,不妨考慮坐一次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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