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下班之時,細雨淅瀝,我撐着色彩繽紛的雨傘來到車前,開了車門坐進車廂內,發動引擎後,雨愈下愈大,迷濛了擋風玻璃,也迷濛了正要歸家晚餐的我。汽車音響正播放着電台節目,一把柔弱的女聲正在說故事,說着關於她一段刻骨銘心,放不下也不得不忘掉的愛情故事,她喜歡的對象,來自紀律部隊。
暫且叫她做Y,我從她聲音想像她的樣貌,大概是戴黑框眼鏡,有點倔強,有點依戀的年輕女人。Y說與男朋友H不是大學同學,嚴格來說他只念副學士,後來更中途離校,為的是要考進紀律部隊。Y說H的夢想是考進紀律部隊,雖然她不明所以,但每個人都有夢想,她努力為男友圓夢,甚至置自己的學業不顧。
當H成為警察後,卻發覺內裡的文化,與自己的想像有一定落差,然而他卻認為要做好本份,畢竟這是他的夢想。Y作為女朋友,也默默及無悔支持他。Y是個社運活躍份子,H卻是個執法者,但南轅北轍的立場卻沒有阻礙他們相愛,他們會一起出席燭光晚會,會參加一些活動,Y粘著H,曾經試過半年時間日日都在一起,瘋狂的不見朋友也不理家人,她打趣說試過在街上偶遇好朋友,才發現大家半年不見。
好景不常,自二O一四年的傘運開始,H的角色及思想都起了變化,他更分享伙伴的短訊對話,有人聲言要衝出去打死那些抗議的人,而那時候,還未有很激烈的打鬥。Y說,那時候開始男友漸漸變得陌生,二人的思想也漸行漸遠,逐漸地變成她繼續抗爭,他如常執勤。
終於二人因了解而分開,Y在語調及聲線中都流露出不捨。以為二人道不同不相為謀,H卻在分手後數月主動再找她,哄她,想與她復合。但他並沒有辭去工作,信心滿滿的認為自己是個能夠令前度回心轉意的達人。
Y的心沒有被動搖,後來更收到一個陌生女子的短訊,她直認是H的現任情人,更暗示早在他們分手前,這女子已與H一起。Y沒好氣,也慶幸自己脫離了H。女子與Y斷斷續續交流了數個月後,她終於不再找Y,因為女子說H最終選擇了她,還向Y道謝。
聽到這兒,我感到Y那種無奈。一個自己深愛過的男人,此刻被揭發曾背她偷情,更背叛她與另一女子在一起,她心裡應如刀割,只是在說故事時冷靜沉着,聲線仍舊穩定而動聽。
我駕車回到村口,雨沒有停過,我把車泊在停車位後,故事仍未完。反正雨很大,我待雨細一點才下車回家。電台繼續是Y的聲音,我放鬆心情挨在座椅上,關掉車頭燈,任由冷氣及引擎啟動着,Y繼續她的故事。
那個向她示威的女子斷絕聯絡四個月後,某天突然又找Y。Y當時應該想「X叉Y」她吧,但她卻冷靜地聽女子說話。原來,女子也被H拋棄了,這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子懷孕了,而且有孕三個多月,但H卻要求她去墮胎,對她不抽不睬,更坦白地說他已另結新歡。
H的行為有如小說情節般曲折離奇,而Y的淡定也贏得不少掌聲。Y此時分享與H的甜蜜時光,不知怎地,她沒有哭沒有笑,聲線愈是平穩,我愈是感覺到她的痛。我多想Phone in,叫她把整個故事交給我,讓我可以寫一萬字。
然而,雨停了,也許Y還有千言萬語,我卻關掉了引擎,動聽的聲線也頓然消失於車廂中。其實,視紀律部隊為夢想的人,究竟還會有多少個H?而H是否因為理想與現實總有距離,玩弄不同女人去縮短這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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