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駕車經過東區海底隧道往港島方向時,我都會在最右線的收費亭停下車來繳費。那次我沒有零錢,只好拿出一張五百元紙幣,讓收費員慢慢找續。遇見這個收費員後,我驟然希望這個找續過程變得慢一點,甚至以手機計時,整個過程大約需要35秒。這35秒,就是我和她之間的邂逅。
香港仍然保留着停車收費亭,也保留了我和她之間的邂逅瞬間。說起她,時間要跳到三年前我第一次駕車過海的經歷。那一次,不熟路的我原本要去紅隧,後來不知怎地去了東隧,更加因為身上沒有硬幣,硬着頭皮拿了一張五百元鈔票給收費員。當我以為收費員都是有一定年紀的叔叔或嬸嬸之時,接過我鈔票的那個她,卻是個只有二十出頭,濃眉大眼,束着馬尾,皮膚白皙,令我心跳加速的美麗女孩。
我看着她正在細心地找着零錢,也許是剛開始工作的關係,她的動作明顯較其他人慢,而搜索了一陣子後,她向我無奈地說不夠零錢,問我有沒有八達通或者硬幣。我搖頭說不,她微笑着搖一搖頭,然後繼續尋找足夠找續的紙幣。
這瞬間,我感謝剛才那個冒失地由紅隧轉至東隧的自己,若不是我的無厘頭,就不會遇上這個她。比起地下鐵碰着她,我更喜歡收費亭的她,她的一顰一笑都教我迷醉,我希望當刻就有一個將時間暫停的時鐘,我想與她邂逅的時刻,永遠停留在這一秒。
然而,當我仍舊迷思時,後面駕着錢漆的男人竟然耐不住氣,起勢響咹催促。我向着倒後鏡向他展示一隻中指,他竟然響咹得頻密,令原本在忙碌為我找續的她臉龐變紅,也許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卻遇到一個麻煩的男人。
她最後尷尬地說只能找我375元,還差100元,要到另一個收費亭借錢。我稱不用,下次見面時再叫她還,然後就踩踏油門,向着東隧入口狂飆。也許她也意料不到有我這種白痴,明知收費員日新月異,卻有一種自以為會再見的浪漫。
當我過海後,我仍然對她念念不忘。我匆匆完成行程後,馬上折返東隧,在往藍田的迴旋處立時掉頭,再次駛去向港島的管道入口。當然,我特意駛到最右線的停車收費亭,收費員仍然是她。
她在短時間內再次看見我,記起她還欠我100元。我看看掛在她胸前的名牌,那個被她豐滿身材導致隆起的名牌,寫着一個讓我異生難忘的英文名字,Jessica。Jessica對我說:「先生,你竟然記得回來,那我扣除這次隧道費後,找你75元。」
我卻立時關上車窗,向她投以一個曖昧的微笑,然後怒踏油門,衝進隧道管道入口。我特意駕車到柴灣迴旋處才掉頭,再過一次東隧,再次在藍田掉頭,再次遇見Jessica。她又看見我,臉上露出尷尬的微笑。
她特意詢問我,是否要再來回三次,把這一百元都耗盡。她以為我是花花公子,其實我只是基層的打工仔,駕駛的是用兩萬元買回來的二手車。我不以為意,繼續實行我的計劃,又再次將車窗關上,衝向東隧。
當我第三次來到她面前時,她用手機將我的臉拍下來。我覺得她被我打動,就像台灣電影《運轉手之戀》一樣。我沾沾自喜地向她微笑及單眼,又再頭也不回地衝向東隧。
第四次進入收費亭時已經日落黃昏,我已打算再給她一張百元紙幣,並將我的手機號碼寫在上面,希望她會看見,然後晚上偷偷地WhatsApp我。
然而,當我滿心歡喜地停下車來,搖下車窗時,與我對話的,卻是一個滿臉鬍鬚的大叔。他伸出手來,示意我交停車費,我不為意地把那張寫了電話號碼的百元紙幣給了他,然後他純熟地找我75元。
我駛進東隧後才意會到,Jessica竟然不見了。我們的隧道邂逅,竟然被一個大叔終結。我把車停在柴灣的一條偏僻山路上,看着手機發呆之時。手機裡卻傳來一個陌生人的短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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